“怎么不算?打赌的时候,又没说非得坏女人自愿陪着!那你把她放出来,柳算盘肯定记恨你一辈子,反正这一个月的酒,你是输定了!”
竺澄见他得意忘形,赶紧小声拦道:
“喂!你那么大声,被他两知道拿这个打赌,不得整死我俩!”
柳羡仙靠在塌边,忍受着双腿上渐渐升起的痛觉,转头看到想开门未果的时鸳,不服的踹了一脚门框,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时鸳满面不忿,转身瞪了他一眼,新怒旧气一并跟他发了,上前拿了那红釉药瓶在手里,恨道:
“还笑得出来,不给你吃药,疼死你算了!”
虽疼得右手指甲刻进塌沿,他也不肯认输,咬牙挑衅笑道:
“呵呵呵——我本来就没打算吃药,有点疼——而已。”
她自负地一声轻哼,款款坐到塌沿上,冷眼看着他被施针后的疼痛折磨,心满意足地浅笑道:
“那就看看,阿羡能忍到什么时候!”
若恨心针发作时的痛觉,是周游于血液中的针刺,那么这解针的痛感,就是从骨髓中生出的斧凿,将每一寸血管凿碎后,研墨成肉糜,最后再抽丝剥茧般,从肉糜之中重组。
握拳用力砸向身侧,柳羡仙任痛觉撕扯着,即使痛到喉间忍不住低吼,但在她冷眼相待之中,张了嘴的最后一刻,绝然不肯出声。
见他张口那一瞬,时鸳眼疾手快,将暗自倒在手掌中的两粒止疼药,灌到他口中,一手托住下颚,一手捂住口鼻,见他喉间吞咽数次,确定药丸已经吞下,才松开手。
她故意在他肩头擦了擦手,得意道:
“不想吃,我就偏要你吃!吃药睡下,今晚就不会烦我了。”
他低头咳了数声,药丸已经吞了下去,抬眼处,皆是她扬扬自得的笑容。
剧痛之下的脸上,青筋暴起,双眼怒睁。
在她起身之际,用力将她拉回榻上,用尽全身力气翻身,将她压在身下,双手按住她的手腕!
“我不吃药,不是因为我忍不住痛!是我知道我会说什么,既然要说,那就清醒时说!”
从未见他动怒到如此,却丝毫未有惧意,试图挣扎间,她不屑道:
“谁要听?柳羡仙,你放开我!”
双手死死将她的手腕按回榻上,又一阵剧痛袭来,他可以看清她眼中痛到狰狞的自己。
“慕鸳时,我现在所有的痛楚,都是拜你所赐!嗯呃——”
哪怕迎上他震怒的眼神,哪怕无处可逃,她也毫不示弱,挑衅地回击道:
“那你更该谢谢我!没有我,你还在木屋里苟延残喘,行将就木!”
“那么重的安睡甜梦香,到第二天燃尽,我根本不可能醒过来,可你为什么要来!?”
面对他抛却生死间的冷声质问,双手间忘记对抗,眼眸骤缩间,时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。
她从没想过,在第一次见面时,将自己算计得干干净净的柳羡仙,会想自尽。
“你说什么?”
看着身下最不该意外的人,露出了最惊异的神色,这一次,赢得酣畅淋漓。
剧痛与盛怒撕裂了惯有的冷静外衣,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情愫,他咬牙饮痛,苦笑间不紧不慢地诉说着,那一天她未曾清晰的细枝末节。
“呵呵——我的鸳儿神机妙算,也有失算的时候。我那晚想自尽,连哑叔都不知道。我只告诉他待到响钟,再叫我起来。可是甜梦香才烧了一小半,道观钟声一起,门窗一开,你就到了。”
时鸳惊讶间唯有沉默,看着他怒火里爱恨交加的眼神,眨眼之间,模糊了视线,回想着那日的记忆。
那晚,她走到檐下,闻到过量安睡甜梦香的原因,竟然是这个!
□□的痛觉逐渐减弱,他知道止痛药在起效,竭力控制着唯剩不多的清晰意识,发泄道出心底深处最不堪、最脆弱秘密时的,愤恨与痛楚。
“是我,用甜梦香拖着不让你醒;是我,何氏到之前,支开燕北还;是我,故意让你换上我的衣衫,造就你我白日宣淫;是我,故意挑拨你和燕北还争执……可你,偏偏都知道。你多聪明啊,聪明到我提都没提,都能猜到是袁语慧向我下的恨心针!”
用尽全身力气的低吼,朝身下无处可躲的人,倾泻着所有怒气。